豫南的事,安寧心裏倍感不安,於是寫了書信命人送去給母親,只是這封信卻遲遲沒有回覆。興許是母親正為了此事繁忙，等安寧收到回信的時候,已經是幾日後了。而信中,也只有短短的幾個字：已知，自有打算，吾憂。

如今的安寧,還沒有真正只屬於她自己的宮外的勢力。既然母親這麽說了,她也只好暫時不去考慮豫南的事情。相信有三位哥哥幫襯,以趙嘉的能力還不至於處理不好。饒是如此，還是留有一絲絲地疑惑，這種地埋在心裏。也許，到了未來的某一天，會忽然長大。

豫南災區嚴峻，為此皇後提議刪減了宮中的用度。不但是宮人的，連妃嬪以及皇後自己都不例外。好在,皇後沒有要虧得幾位小公主的吃穿，安寧也就不多說什麽了。

“主子，李氏早產了。”小李子匆匆忙忙地跌進梅殿向安寧匯報。

“怎麽回事？”不是還有幾個月麽，皇後那麽小心看著怎麽就早產了？本來這胎就不好，若是早產到底胎兒一出生就......豈不是讓人把此事和災情聯系到一起，妖言惑眾了？

“聽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。”小李子拂袖子，擦了擦額頭的汗。心裏真的是說不出的苦，這幾日他一直養心殿和梅殿兩處跑，現在還為了李氏的事來來回回的，真的半條命都沒有了。

安寧頓感煩躁，眉頭緊皺。這李氏，怎麽就不知道安分一點。不管這胎是她自己摔的，還是有心人刻意設計的，真不是時候。“感覺隨本宮過去。”

“是，奴才這就命人去備步攆。”小李子真要起身，忽然想到時候，問道：“是不是要去養心殿通個信？”

“不用。”安寧起身，李氏身邊有趙嘉的人，就算沒有也會有皇後的人過去通傳。

“是。”小李子起身，急急忙忙喊奴才們準備步攆。

***

安寧離開梅殿，到李氏哪裏也要不少時間。等她到的時候，院子裏站著不少人。皇後，淑妃，德妃自然是不能不來，珍嬪，還有幾名小媛也跟著站著皇後身後。看著一盆又一盆血水被端出來，而屋內傳來撕心裂肺的叫聲，在場的幾個都沒什麽好氣色。一張張慘白的臉，看著慎得慌。

“本宮來遲了。”

安寧走進院子，在皇後身邊空著的位子上坐下。本來，就是為她準備的。

“無妨。”皇後手中握著一串佛珠，神色還算淡定。至少，比起其他幾個算是好多了。只是這佛珠......如果沒有記錯，皇後似乎只有在特殊情況才會佩戴吧。正所謂人做壞事，心虛是難免的。

李氏在屋內生產，產婆一個勁的說的用力，換來的是李氏更加慘絕的叫聲。太醫在外殿一看看我我看看你，也是各種糾結。這一胎，怕是不好生。

莫約又過的兩個時辰，裏邊遲遲不見動靜。此時，為首的太醫微微顫顫地走出來，跪在地上稟報：“啟稟皇後娘娘，貴妃娘娘，李氏這胎太過兇險。恕臣無能，保大還是保小，還請皇後娘娘定奪。”

皇家不缺女人，但是每一個子嗣確實彌足珍貴的。這種情況，莫說是皇後，就是皇帝在場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保小。

不過，此時，皇後卻猶豫了。“本宮已經派人去請皇上，此事需要由皇上定奪。”

安寧諷刺一笑，說道：“皇後娘娘，皇上真煩心國事，都去通傳這麽長時間了，怕是等皇上的定奪下來了。這一大一小，都保不住了。”她就知道皇後偽善，不就是不想撈得殺母奪子的名頭麽，所以這個保小的命令不能由她來下。

“這。”皇後下意識拽緊了手中的佛珠，為難地問道：“那該如何是好。禧貴妃以為？”

既然你矯情，不願意說出口，本宮替你一說又如何？不過，先天不全的孩子你是不是還要呢？

“臣妾以為自然是保小的。李氏原本就是戴罪之身，若非身懷皇嗣，她此刻怕仍在冷宮中不知天日。”

安寧這麽一說，德妃也附議了：“皇後娘娘，臣妾以為禧貴妃說的有理。皇家子嗣尊貴，皇後雖然可憐那李氏，卻也有考慮到江山社稷為重。”

德妃話一出，安寧當即點頭。二人眼神短暫的交流，表示了對此番話的深度讚同。這德妃的話，深得安寧心思。不就是暗指皇後過度軟弱，不知道輕重緩急，不知孰重孰輕麽。

“如此，就保小吧。不過，本宮希望你們可以盡力，若有可能，大小都要保。”皇後最後定論，太醫應下後回去開方子。

真如禧貴妃說的，李氏不足輕重，應保住皇子為緊要。

又一個時辰過去，久到裏邊的產婦已經沒有力氣喊叫。一陣嬰兒的哭啼聲響遍整個院子。孩子的聲音有些弱，但是卻表明他確實是或者來到整個世上的。皇家又多了一位皇嗣。產婆抱著已經清洗完，被裹在懷裏的孩子出來。只是，她的神色卻不是很好。

“如何，是男是女？”皇後激動地站起來，上前兩步。看產婆跪下，當即伸出手想要抱過孩子。

“是個皇子。”產婆低著頭，回到。“只是，皇子的左手似乎......”

朱皇後伸出去的手，頓時就挺住了。“左手怎麽了？”

“左手，左手是畸形的。”產婆嚇得跪在地上。她們作為訓練過的，專門為皇家服務的產婆，當然知道一個天殘的皇子意味著什麽。本來，喜得皇子是多麽大的事，尤其這還是當今聖上的長子。可是......

“怎麽會。”朱皇後掰開裹著孩子的袍子，果然，他的左手手肘有些外傾。與正常的孩子不一樣。

也許是因為冷到了，剛剛停止哭泣的孩子又哭了起來。聲音小的跟貓叫一樣。安寧看著皇後從期待到失望，真是太爽了。她看了一看嬰兒，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產婆和太醫。眼看著皇後手不穩，趕緊從皇後手中接過孩子。原先，這孩子死活她都是不想管的，可現在這麽關鍵的時候。大周不能出現一個剛剛出生就死去的皇子。更不能出現一個天生殘疾的皇子。

“本宮問你，可有辦法皇子的手可有醫治？至少，要讓皇子看上去與正常人無異。”安寧居高臨下，對著太醫問道。

太醫似乎明白禧貴妃的意思，她在強調看上去這三個字。當即回答：“只有把皇子的手掰回去就好了。只是，如此的話皇子的左手日後就......”

“立刻為皇子醫治。皇家，絕對不能出現天殘的皇子。你們都聽著，今日李氏早產，為皇上生了一個健全的皇子。聽明白了沒有。”發號施令的安寧，散發出來的那種女王一般的氣場，讓人覺得若是皇上再次也應該會做出這樣的覺得。“還有，小李子趕緊去養心殿給皇上報喜。就說李氏給皇上生下了皇子。”

“渣。”小李子趕緊往外邊跑。今天跑死了要。

孩子交給太醫後，安寧看了一眼皇後，又掃視其他人，壓低聲音問道：“皇後以為，臣妾的決定如何？”

朱皇後見安寧問她，才從打擊中回過神來。連她都不得不佩服，在如此的情況下，安寧竟然能這般冷靜地處理，想出最佳的方案。“禧貴妃思慮周全。今日之事，在場的若洩露出去一句話，本宮絕不輕饒。”

“是。”在場的所有人，聽到皇後這麽說。也從剛剛的變故和震驚中反應過來。紛紛跪下表示不會亂說。

太醫這一頭，一用力。終於掰正了皇子的手，讓他至少看上去與正常的孩子無異。因為劇烈的疼痛，孩子哭得很傷心。很多在場的母子都眼眶濕潤，極為不忍。唯有安寧，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，平靜地站著。

“不好了，皇後娘娘，李氏血崩了。”裏邊照顧產婦的產婆跑出來，嚇得哆嗦。

“太醫。”朱皇後真心說，血崩了關她什麽事。找太醫！原本還想做做戲，讓李氏感動感動，臨死心甘情願的把孩子交給她，誰知道居然是個天殘。這等於與大位無緣。她要來何用。

“老臣這就進去。”老太醫心裏苦啊，都說了保小，大的當然活不久了。撐到現在才血崩，已經是不錯了好麽。就算如此，他還是乖乖地象征意義地開了止血的藥。只怕是這藥還沒熬好，裏邊那位就等不了了。

安寧嘆了口氣，這便是後宮女人的宿命。前一世，若她輸了，便也是這般結局，也許還會更差。李氏，不過是後宮鬥爭的犧牲在罷了，就如同服毒自盡的木美人一樣。

小李子從養心殿回來，只帶回一句話。“皇長子，趙哲，交由珍嬪撫養。”

那一刻，安寧當真想對著所有人笑。珍嬪的人品，果然有缺。上輩子也好，這輩子也好，兒子都是殘廢，且都叫趙哲。哈哈哈，一解當年的怨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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